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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沒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來2

所屬書籍: 許你星河千里

一會兒後,刁琢合上日記本,看一眼巴雲野,「你,跟我過來。」

巴雲野雙手插在口袋裡,弔兒郎當地跟著他走遠,只見他走到一處轉身,把日記還給她,「這個,隨身收好,不能被葉訊得到。」

她一上一下把日記本拋著玩,「你這麼相信我?」

刁琢伸手接住,另一隻手將她衝鋒衣的拉鏈往下一拉,她不躲不閃,就這麼直挺挺站著,他真懷疑自己就算把她扒光了,她還是一副很欣然的模樣。他看看她的臉,發現她挑眼看著自己,唇邊還噙一抹笑,他板著臉,找到她外套內側的口袋,把日記本塞進去,拉上拉鏈。

「我相信你不會讓葉訊這麼做。」他拍拍她的肩,下一秒,她忽然握住他的手腕,側身一用力,他預感她下一步的動作,左手一頂,她沒能給他一個過肩摔。

「反應挺快啊,也是練家子。」她沒用全力,這會兒也不再發力。他若不擋這一下,這會兒已經被她騎在身下。

兩人互相鬆手,刁琢活動活動手腕,這女人腦迴路清奇且攻擊性極強,應該360°全天候盯防。

兩人並肩一起回去,走到一半,巴雲野忽然停下,「刁琢,記住,你剛才脫我衣服,下回爺脫你褲子。」

刁琢點煙,無視她立的flag,「你當老子褲子那麼好脫?」

巴雲野指著他,「我他媽要讓你自己脫。」

「等我。」刁琢合上打火機的蓋子,先走一步。

回到湖邊,救援隊幾個人蹲在地上研究剩下的物什,討論著鄒開貴的去向。

葉訊獨自坐在馬紮上,見他倆回來,想開口說些什麼,又閉上嘴。無論如何,救援隊已取得突破性進展,此時不宜跟他們發生爭執。再說,也爭不過。

刁琢也沉默著,跟隊員們一起研究包里剩下的其他物品。一瓶剩個底兒的辣椒醬、一台衛星電話、一雙徒步鞋、幾雙襪子和鞋墊、敞開的一個小黑方包。

老金交待說,他們無意中找到這輛雪地車的時候,捲走包里所有的汽油、壓縮餅乾和沒開封過的榨菜、火腿腸等物,當時包里還有太陽能充電器、汽油爐、維修工具、彈簧刀等生活物品,他們覺得沒什麼用,就連同雪地車一起扔進湖裡。

刁琢清楚地記得老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:「拉開拉鏈,我們翻了很久……」,這說明,雪地車被拋下時,馱包未打開,鄒開貴還沒來得及從裡頭取出什麼東西,食物、保暖、防身物,統統沒拿,甚至連最關鍵的GPS和可以同外界聯繫的衛星電話都沒帶。

把這些東西拋下,連小學生都知道,必死無疑。鄒開貴一定離開得特別匆忙,或者說,他的離開連自己都措手不及。

「這是……」河馬撿起小黑方包,「照相機的保護套?」

「沒錯。」巴雲野看一眼,「喲,還是台微單。」

「沒有相機。」禿子篤定道。

保護隊員有些不相信他倆的話,嚴厲地問:「到底是不是你們拿的?!」

「沒拿!」

「人老子都殺過,一台破相機不敢承認?!」

二人似乎起了內訌,老金推一下禿子,「是不是你偷拿的!」

禿子火了,「媽逼的!要你娘的相機!要不是你他媽誆老子找什麼天措,老子會跟你往死路走!」

「別吵!」保護隊員制止道,這二人才停止叫罵。

譚林聽不太清楚,「……天措是什麼?」

扎巴多傑揮揮手,「假的。沒有這地兒。」

巴雲野眨眨眼,對老金和禿子豎起大拇指,「你們打獵不行,狗咬狗的本事倒挺大。」

「臭娘們你說什麼?!」

巴雲野慢吞吞地重複,「我說,你們是狗。」

老金和禿子怒了,想衝過來揍她,但實在動不了,只能一個勁兒臭罵。

「刁隊,他們罵我。」巴雲野告狀。

刁琢看向老金和禿子,他們確實很吵,於是臉一沉,目露凶光,「給老子閉嘴。」

兩盜獵賊也是見風使舵的,一看他的體格和臉色,不好惹,算了,自認吃癟。

巴爺有人撐腰,嘚瑟得要命。

刁琢拿她沒辦法,只能忽略她的插科打諢,「也就是說,鄒開貴離開的時候,很有可能隨身攜帶著微單?」

大家都露出對這一行為無法理解的表情。

刁琢一件一件端詳著遺留物品,再次陷入沉思。大家則七嘴八舌開始猜測:

「有沒有可能遇到另一撥盜獵的?」

「盜獵的最多就是搶走食物和汽油,可他食物、汽油什麼的都在,被老金他們拿走的。」

「是不是遇見狼群或者熊之類的,又或者跟我們一樣不幸碰見發狂的野氂牛?」

「只有慌慌張張逃命,才會什麼都不顧、拔腿就跑啊!」

「跑也跑不過動物。」

「逃跑之後沒回來取車和包袱,就意味著回不來。」

「在附近應該可以找到……呃……遺骨?」

葉訊一聽,異常高興,自告奮勇地說:「我帶隊搜尋!以這裡為中點,半徑5公里,先搜上一圈!」

「可以,三輛車留下,其餘四輛車先在附近搜。」刁琢站起來,「巴爺帶隊。」

「好。」巴雲野答應得很乾脆,她也傾向於鄒開貴遇到兇猛的動物,並預感這一趟能找到他的屍骨。上車前,她下意識瞥一眼刁琢,他也正好看過來,拍拍胸膛位置,又刻意看一眼葉訊的車,右手畫一道弧線,向下指一指地面,最後好像在問她,明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
她豎起拇指,瀟洒上車關門。

四輛車分成兩隊,往兩個方向開去。

刁琢還是覺得疑點太多,用望遠鏡四處張望,發現附近車撤不少,但不知道為什麼,有些雜亂,甚至還有急剎車的摩擦痕迹。一會兒後,他轉身看向頹然坐在車裡的老金和禿子。

兩人被嚇了一跳,沒有獵槍在手,他們慫得要命,以為大家都走了,刁琢開始秋後算賬,忙不迭道歉:「大哥,對不住對不住……我們剛才不是有意罵你女人的……我們混蛋,我們是狗,行了吧,您……您可千萬別……」

誰知,人家刁琢沒接這個茬,而是問:「你們發現雪地車的時候,還有沒有看到什麼?」

老金說:「帳篷……我看到一個帳篷浮在水裡,比較遠,我們沒打算撈,就沒管。」

「鄒開貴拿出了帳篷……」刁琢重複道,這說明,他於傍晚到達湖邊,準備紮營休息,這時,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。難道……真是猛獸?

這時,禿子說:「哦,還有兩個羊,死的,我們本想扒皮,一看已經不能用了,就沒費工夫做。」

大秦問:「什麼羊?」

保護隊員釋然地說:「他們說的羊,就是指藏羚羊。」

「在哪?」

「還在那兒呢。」禿子一指。只見不遠處的湖水裡露出兩隻尖尖的角。

剩下幾個人馬上過去把藏羚羊屍體從湖水裡拖出來,才發現裡頭不止一隻,兩母一公,竟一共三隻,已經高度腐爛。

這種異狀引起扎巴多傑的重視,幾個人不顧屍體發出的陣陣臭氣,蹲著翻看檢查。

「腿上還有繩子……」

「泡得這麼大……死很久了。」

「腿斷了。沒有撕咬的痕迹。」

「這隻母的還有孕,嘖嘖,可憐。」

大秦疑惑:「盜獵?」

一個保護隊員搖搖頭,「看著不像。獵到藏羚羊,盜獵的怎麼可能不帶走?那幾個人見到死的都想剝皮。你看這繩結……」他指著幾隻羊腿上的繩子,繩子的末端還有一個結套,似乎原先還綁著個什麼東西。「這是個死結,所以也不是陷阱。倒像電視里演的那樣,綁個重物,讓它們沉在水底浮不起來。」

另一個保護隊員說:「沒找到彈孔,身上也沒有散彈,不是被獵槍打死的。可以肯定的是,雖然這裡是無人區,但做這件事的人還是不想讓任何人發現這幾隻羊。就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……」

刁琢在想,這與鄒開貴的失蹤是否有關。

大秦好奇地問:「能看出它們死了多久嗎?」

「難說。」扎巴多傑回答,「這裡平均溫度低,就像個大冰箱似的,尤其大半年都是零下,什麼動物死了,就算不被食肉動物吃掉,屍體腐爛速度也非常慢,甚至還有入冬時死去、來年冰化時還保持原樣的動物屍體。這幾個羊爛得這麼厲害,只能推測是最近白天氣溫稍微高一些,又浮到水面上來,白天解凍,晚上冰凍,幾下折騰,就臭掉了。」

「它們骨頭都斷了。」另一個檢查屍體的保護隊員有新發現,「這一隻……腿骨、肋骨全部斷掉,腿骨都碎了!」

扎巴多傑趕緊蹲下查看,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氣。

老金忽然冷笑一聲,說:「車撞的。」

扎巴多傑嚴厲地問,「是不是你們用過這種方法?!」

老金嬉皮笑臉道:「這法子容易傷皮子。更何況,羊跑得多快,我們那破車追不上。」

禿子接話,「我們之所以到湖邊,也是沿著車撤來的,來的時候,車撤很多、很亂,我們尋思著這地方有什麼好處,這麼多車都要經過,來了之後,不過如此,屁都沒有。」

刁琢思忖著,沿著湖邊慢慢踱步,低頭尋找著什麼。走出很遠後,他忽然轉身沖大家招招手,還做了個「拍照」的手勢,大秦拿起相機就趕過去。

刁琢指著乾涸泥土上的幾個鞋印說,「拍下來。」

大秦一邊拍照,一邊嘆道:「這幾個洞是什麼?看著像女人的高跟鞋戳出來的。在這裡穿高跟鞋?真是……」

鞋印一共三組,兩組看著比較大,40幾碼,應該是男性,高跟鞋印的主人明顯是個女的。鞋印有摩擦的痕迹,泥土裡頭混著幾簇動物的毛。刁琢站在旁邊看了許久,對扎巴多傑和大秦說:「三組腳印,一組來自鄒開貴,兩組來自不知名的兩個違規開車穿越者,一男一女。檢查站的武警不是最後見過鄒開貴的人,違規穿越者才是。」

大秦大喜過望,指著腳印說:「哪個是鄒開貴的?」

「這一組。」刁琢指一下,「鄒開貴進羌塘前在獅泉河拍過一張全身照,腳上的鞋子跟我們找到的備用徒步鞋同一款,顏色不一樣而已。他日記中提到,穿越羌塘時,兩雙鞋替換著穿。我根據他鞋底磨損判斷他走路的習慣和姿態——他走路時鞋跟後外側拖地,所以鞋底這一處磨損比較嚴重,從磨損的走向看,他習慣左腳外八字、右腳偏正的走姿。同時,他的腳著地時外側用力較重,其次才是前掌。相信在無人區,不會出現另外一個跟鄒開貴穿同款鞋子並且同樣走路姿態的徒步者。」

大秦說:「這一男一女一定跟鄒開貴的失蹤有關!」

刁琢點點頭,「不僅如此,鄒開貴的失蹤也跟藏羚羊有關。」

扎巴多傑一怔,「這話怎麼說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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